2002年,我还是一个20岁以下的年轻人,厌倦了每天在流水线上枯燥重复的生活 。一旦工厂停工放假,十堰镇将成为我们这些闲散女工的首选 。宝石路9号,跳进你的视线 。
宝石之路,多么美好的名词,听起来足以让人充满欲望和动力,觉得可以在梦里捡到钱 。光有想象力就足以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 。王子和王子比其他人更好 。似乎随时都有翻盘咸鱼的机会,自行车变摩托车的机会就在眼前 。没有人说过青春是最好的资本,但是这样一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我们当时并没有看懂,青春也是最大的缺点 。梦想总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曾经在宝石路上徘徊多年,来来去去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甚至没有找到最小单位的宝石 。我嘲笑自己的白日梦,但与此同时,我为了生计失去了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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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路9号,向南依次是石岩镇中心、官田村、水天村,路过水田收费站是龙华的边界,向北走是吴尚村,路过石岩水库是公共区域 。宝石路9号对面是十堰医院 。当时的危房在水泥墙上可以看到泥的原色,让人根本不相信这是特区的镇级医院 。医院旁边,有一条通往吴尚村的路,那里聚集了无数年轻男女 。有一次下午下班后的高峰时间,各工厂的大门外人流如注,宝石路上的交通变得非常繁忙 。宝石路向南转约300米,是通往上灶工业区和太盟工业园区的道路 。路的另一端与宝安区西乡镇相连 。这个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就像无数个生命的出口 。你去哪里,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赢得怎样的明天,看似与这些道路无关,但实际上它们紧密相连 。
宝石路9号位于十堰成人学校,是二楼还是三楼 。我现在记不清了 。对我来说,十几年前的生活还在流水线上挣扎 。我很努力,但结果很惨淡 。我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我心里只有不安和茫然 。来到宝石路9号,也许是因为内心的不情愿,像赌徒一样在梦想破灭前为之做最后的挣扎,等等 。想着积攒下来的学费,想着如何安排时间,通过短期的班级学习,可以摆脱这条烦人的流水线,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一个转折点,赢得未来突破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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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驻宝石路之前,我在位于石岩镇狮山头工业区的光兴电子工作了两年 。这是一家韩资企业,对流水线上的工作要求非常严格 。重复的机械操作让我心里骂了一百遍 。骂归骂,还是要挣钱的,工作毕竟给我提供了床没让我在街上,不要怕保安队检查留下来被罚款 。当年光星厂进厂收介绍费 。如果不进人数多又想进,就不能贿赂招聘文员 。即使你有资格,也只能是徒劳 。
公司的生意非常好 。它是韩国知名电子公司三星、LG和大宇的代工厂 。每天都加班到晚上10点 。一个宿舍10个人,回去排队洗澡就想睡觉 。室友是一群四川人,对外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 。他们年纪轻轻就对我在外地的室友漠不关心 。如果你想洗澡,要么下午下班后不吃饭跑回去拿空地洗,要么只能等晚上下班后大家都洗了再轮到你 。知道自己是小帮手,故意把话扎进去耳朵都是老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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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里还是一日三餐,满足温饱,这是保证人永远不会饿死的前提,即使饭菜像猪食一样难吃 。看得最多的就是看不到肉的鸡爪和炒得发黄的空心菜,老得咬不动的蒜苔,离开光星后,对于这三种菜不管多好吃,我都绝对不会碰,看到都条件反射本能反胃,如果能拒绝朋友不点,你绝对不会让他们点 。有一次我在饭堂吃饭,听到一个四川姑娘大声对她的老乡喊:“XX,你想吃鸡爪吗,你想吃鸡爪吗?有这么多地方,再加上去吧……”听到这喊声,脑子里就冒出了满脚的脚气,我立刻起身去倒饭走人 。因为
此饭堂,如果不是锇到一定程度,口袋里又没钱,我是绝对能不去就不去的 。此时,我尚未有经济独立的可能,每个月的工资一发,准时会被姐姐转回家中还债 。想去外面吃顿饭,想想手头所余不多的零花钱,还想留下来买几本杂志做工余的消遣,不想去姐姐那儿讨钱的时再看那张紧绷的脸,以及搞不好的臭骂,长姐为母,话说得再难听也只能忍着,哪怕有时已憋成内伤 。某人说,钱是王八蛋,花了可以赚,而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钱是人的胆,人穷志短我认为了字是写错了,应该是人穷没胆 。后来开始阿Q式的调侃,鬼叫你读中专的时花了家里的钱,挣钱还帐是最好的选择,次次听到家人叨唠读书时的欠帐,就自觉罪孽深重,枉活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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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觉得反胃的不光只有伙食,还有拉长们横看竖看着都是拉长的脸,活像旧社会的恶婆婆,而助拉就是可怜的童养媳 。彼时我是以助拉的身份面试入职的,其间换了几任领导,看了无数嘴脸,拉长们一旦媳妇熬成婆,对我们这些助拉就是另一张脸 。呼来喝去是家常便饭,别指望他们带你、教你,那是不可能的,期间常被骂得得莫名其妙,不明就理,一脸茫然 。中间有二个拉长是我们周边市的同乡,常看着我们一脸的坏笑,那笑的背后藏让人脊背发麻的老谋深算 。后来被年长的同乡指点,你年纪不大,一进来就是助拉,干得好半年后有概率升拉长,现在带你们的拉长们,那个不是在流水线上苦干了多年才有今天,你们一进来就碰上了好机会,不被人妒恨才怪 。夹紧尾巴做人,千万别得罪这些他们,人家手里可握着你的生死大权 。
做为助拉,是要去被派到到流水线上的每个工站上实习的 。对于我们这种人,老员工也并不待见,一方面觉得你是公司的狗腿子,是埋伏在群众中的间谍;另一方面觉得你一个新进来的,凭什么拿比我们高的工资补贴 。工厂里女工居多,女人多的地方注定充满了明争暗斗的伎俩 。多的是马屁和勾心斗角,木讷点的基本活不过三集 。教我们测试的高频头的何姓女工经常把我们这些弟说得一分钱都不值,她充分地行使手中难得的大权,用这七天的评价和个人喜好来决定我们的生死及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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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线修机的师傅,大多数来自湖南的,因为有技术所以也比较牛气,测试的机器坏了让他们来做维修,喊几遍都叫不来,其中一个脾气更大得出奇,被何女士喊烦了,直接把她骂得飞起 。师父受了气自然要找出气桶,我们二个学徒被说得蠢笨无比,只差在水泥地上自己挖条缝钻下去 。听说她暗恋我们那条拉上的另一个脾气极好修理工,可是人家早有了未婚妻,正准备回家结婚去 。为此师父的情绪阴晴不定,随时可能下雨 。彼时的工厂多的是这种年纪大,脾气大,未婚恨嫁的大龄姑娘,被我们私下笑称“双有青年” 。纵然过分,又能怎样,学徒们无非私下嘲笑她解气,也就只能这样而已 。
后来,在修理工调试设备的阶段,我留意了一下他调试的频率,只有二个,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后来自行调较试了下,这个调较让拉上修理工大吃一惊,才开始对这个被他的暗恋者声称蠢笨无比的学徒开始留意 。后来修理工也乐得省事,教我们自行调试设备,看起来奇难的事实际简单得要死,而事后修理工在拉长恶意评价时,在技术出身的课长面前,客观的讲了几句公道话,才逃脱了被黑面包拯般的四川拉长暗算的机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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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几个月,公司新组建了一条新流水线,我们这些助拉被优先调出来服从分配,运气霉极,我又分到了个最难搞的拉长那里 。此人号称光星电子最难搞的拉长,没有之一 。彼时的光星电子在石山头工业区共有四幢厂房,8幢、16幢、12幢、10幢各自生产不同类型的电子产品,大大小小的拉长将近几十人 。此人在公司相当出名,出名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能力好,技术高,只因坏脾气再加上六亲不认 。据说她的助拉,三年被她吼跑得不下一个排 。为什么调我过去,一是我人比较老实,话少;第二确实是公司内部一时找出不来新进来助拉 。(我们那批进来的,被拉长们折腾得跑完了,而我因没还完家里欠帐,经济基本被老姐把控,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郭的助拉坚决要辞工,面对公司的挽留去意决绝,据说助拉被她骂哭是经常的事,遇上个不哭的,那才叫真正有能耐的 。
公司的新项目已开始启动,赶鸭子上架,先上了再说吧 。如果不服从调派,要再等机会,概率极小,且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能上就上吧那考虑得了那么多问题 。过去了以后才知道,坊间的传闻并不只是传闻,那个叫郭秀丽的拉长,不好相处的是绝对货真价实的 。她自己的姐姐是个忠厚之人,人称郭大姐,话少而干活踏实,在我们那条流水线上负责插件,一旦跟不上速度,被骂那是小儿科,郭同志狠到一定程度,对姐妹如秋风扫落时般的无情,直接叫她老姐去死,骂她老姐怎么不死,就差操个砍刀直接上去劈她姐 。恨铁不成钢固然可以理解,但大姐每次一提起她这个妹妹,四十多年的中年人,眼泪淌成了一条直线 。她们这个年龄,倘若有条活路,谁愿意抛夫弃子出来打工,面对自己亲妹妹人前过分的侮辱,大姐也除了忍气吞声,就只有暗自落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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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她心情好时,清拉线可以叫你慢慢清,不要急,莫要搞错搞混材料,看似心肠蛮好的 。但是,你切莫把这话当真,二分钟不到,她闪电般的从三楼飙下,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嫌你的清理速度太慢,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关键是声音拼尽了洪荒之力,嗓门大得整个车间都听得见,估计这厮前世就是一超级的泼皮 。别的拉长骂下属都有所顾忌,叫到拉头上低声喝斥,郭拉长车间骂人时,一千多平方的车间,嗓门大得整个车间机器、设备、风扇的转动之和都抵不过她河东狮吼一声,多年后看到周星驰的电影《功夫》,看到那个包租婆元秋的狮吼功,我叹惜是周星驰找错了人,如果郭拉长来本色出演,我相信她会比元秋演得更到位 。
做她的助拉,不光要腿脚勤快,个性耐操,还得要无比厚实的脸皮和磐石般坚强的内心 。被打击是家常便饭,被骂是经常的 。新线时开时续,并没太多的事做,加班一般加到九点半 。我常利用了加班后下班的时间去学电脑 。那个电脑培训中心,靠近工业区的菜市场,开在一幢民房的二楼,楼下是个做月饼的店 。开电脑培训中心的老板是个广东人,租了间三室二厅的民房办了这个电脑培训班,除windows98视窗操作、五笔打字还有与OFFICE相关的软件外,另外开了几十台打游戏的电脑,教本地的小孩子们打联机游戏 。教给这些企业的员工们,主要以文档处理和电子表应用为主,价格好像在800元钱左右 。报了名出了钱,努力那是必须的,毕竟自己从流水线上挣来的钱每一分都不容易,所以对机会也分外珍惜 。下午下班先回去抓紧时间洗澡,洗完澡后再避开人流高峰去饭堂吃饭,匆匆吃完赶到车间,刚好打加班卡上班 。晚上下班后第一时间赶去电脑培训中心,匆匆抢个位利用这点时间干到十二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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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培训中心的老板曾对我痛恨无比,一个我嫌他里面打游戏的那拨人太杂,吵得要死,经常提意见;另则他嫌我每天死皮赖脸,有时间就跑来上机,不分节假日的搞到最晚 。那一年的中秋节,他九点钟开门我就等在培训中心旁边,中午不回去吃饭,就为了霸个位子练电脑 。培训学校的资源毕竟有限,对于我这种霸王式耗电、耗时间、耗设备、耗师资的四好学员,老板见了我都心里有气 。他倒是没有明说,只是老板六十高龄的老娘,一看到我总是横鼻子竖眼,就差拖个扫把撵我出去 。经过郭拉长手下的充分锻炼,我内心强大,脸皮厚实,对她老人家的横眉冷对直接无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常说些不好听的广东话,我装傻扮懵当做听不懂,我交钱来学习,你找不出来合适的理由拒绝我,就必须把我教下去 。
教老师的女老师是湖北的,具体是那里人叫什么名字我早已记不得,好像以前也是从工厂出来的,教学比较负责 。只记得有一天所有的学员走光了,她疲倦地看着我,商量着能不能早点回去 。那是我学电脑期间唯一没有超过十二点的一夜,走在返回的路上,心情奇好,只觉得今天的星星比平时都亮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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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处理的速度中,打字的速度是关键,五笔字型是最快的处理方式,那段时间,我把所有的二级简码全部背会,烂熟于心,中午休息的时间,别人趁机打盹,我就找张报纸或对着拉线上的作业指导书来练习拆字 。在这段疯狂练习中,是个字看到的反应就是该如何拆,随处随地的练习的好处,是后来一看到这个字,立马能反应出来该怎么拆 。熟能生巧,当大脑反应速度快了,手上的速度就本能的跟上来了 。其后,在多年的职场生涯里,我的文字处理速度极少输于他人 。唯一见过速度比我更快的那个人,是我后来的上司,而双方因为此点,都有一种旗鼓相当的惺惺相惜 。
我的预感和直觉还是敏锐的,既然别人在郭秀丽手下呆不了多久,就算我脾气再好忍耐再强,也只不过会是时间稍长些 。当时没有选择立马上离职,是因为手头毫无积余 。这暗无天日的一线生活,不光消磨青春,更侵蚀人的思维 。流水线上的工位不容许人具备任何思想,长期以往思想上的僵化和停滞,只会让人变成一部机器 。工厂那些中年人的末路,已生生停在那里,底层的工人,愈是以体能为生,随着年龄的增长,谋生的能力将愈来愈弱,这是生活理性的真相,亦是工业社会残酷和面目和不争的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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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曾发过数起丑闻,公司的某个韩国部长被一个不知名的女职员贴了大字报,大字报的内容涉及到权色交易,以一个受伤者的口吻写得情真意切 。大字报从光星电子所在的工业区沿路一气贴至石岩镇中心,气极败坏的某部长安排他的男翻译顶着广东夏天的烈阳四处撕这个小广告 。这个翻译是我们认识的一个拉长的男友,事后我们嘲笑他,不光要干翻译的话,还在管擦屁股的大字报事件,和个汉奸没什么区别 。
招我们进来的那个文员,后来在工业区不远处被人砍了,听说收了人家一个男生的介绍费,又没把人家招进来,被人报复了 。彼时工厂主要以女工为主,男工进来的代价,远远是高于女工介绍费,没一千多元钱的贿赂,想进厂你门都没有,就算如此,还得内部有关系 。纵然代价如此昂贵,还是有人愿意送钱进厂,一旦男工进了光星厂,不光解决了生存的问题,连带找老婆这种人生大事,都是不是问题 。基于光星厂长时间的工作量,里面多的是恨嫁的大龄剩女,她们不是刻意剩下来的,有些拉线天天干到晚上12点,周六周日全天加班,让这些女工根本没有和外界男生接触的机会 。为了解决人生问题,只好就近匹配资源 。我们这些年小的曾经笑称,兔子不吃窝边草,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 。在女少男多的电子厂,对于大龄女工来说,数量有限情况下,质量基本忽略不计,只要是个男的,不残不痴,哪怕是个搬运工,在光星也能解决生活及老婆双重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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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忍耐和憋屈中前行,但到了一定程度,积累下来的火气终将会如原子弹般爆发,老实人发起脾气来,会比正常人更吓人些 。和郭秀丽的冲突还是爆发了,她教会我如何识别这些电阻、电容类的电子元器件,如何通过色环来区别不同电阻间的区别 。后来我把这些基础知识教会给了其他的工友以及我身边找工作的亲属们,他们利用这简单的一技之长学会了在广东如何谋生 。而我,为了避免在材料发放的过程中减少尽可能出现的错误,将这些知识简化后教会给了插件拉上的每个员工 。自此,这原来保守的秘密不再成为插件拉上的难题,员工在处理材料时,有了自辩能力后充分发挥个人的优势自检,而不是将压力全部项在了后端的全检那里 。这从管理的角度讲,绝对是减轻了压力,但对个人竞争力的角度来讲,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代表,原来拉长拥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拥有的技术部分机密被破译,这有效降低的拉长个人的权威,让其感受了明显的压力 。
自此,双方争议不断,一个敢挑战拉长的助拉是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的,拉线是她的主场,岂容助手在这儿撒野 。此后,在课长那里,我经常能听到各形各色关于我的小报告,所有控诉的指向只有一条,我这个助拉是严重不称职的,必须降职或辞退 。恋爱中的郭拉长性情摇摆不定,情绪忽高忽低,基本没人能接得住她神经病式的脾气,事也愈来愈难搞 。在胳膊扭不过大腿的事实面前,我选择了辞职,在后端焊锡那个大哥,听说这件事后,开导我说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早死早投胎 。而某天晚上加班时,某个韩国的男部长将手指摸到了郭拉长的屁股上,她依旧汉奸般笑嘻嘻 。利益面前的虚伪,管理上的欺软怕硬,让我对这个人更是鄙夷 。时至今日,我对自己的反常仍觉得好笑,别人的屁股自己管,你吃闲萝卜操淡心生的那门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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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生管部打传票的那个文员小李,是个安徽人,性格温和,年龄比我稍大,我们比较合得来 。她操得一手好电脑,办公室的空调的冬暖夏凉相对于车间降温的风扇,可舒适不少,别说我们,就连拉长们都得对她低声下气 。别看只是坐办公室的文职,理论上感觉比我们这些苦力们高好几级 。而且晚上经常可以不加班,钱比我们拿得还多些,自由的时间,相对好的办公环境,让我羡慕不已,这是我学电脑的初衷,希望自己将来有机率,变成另外一个小李 。
四个半月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电脑学习和应用的结果,让我变成了那个班里最优秀的学员 。一切,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当郭秀丽再次蓄意准备将我从助拉的位置上拉下来时,我已交上了辞工书,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那个姓蒋的湖南的课长,纵然知道我们受的委屈,也只能摇头无语,大笔一挥,签了我的辞工书 。
再见,光星电子,再见,我的血汗青春,再见,那苦逼的助拉生涯 。生活向熟练掌握了电脑技能的我,展开了全新一面,想到自此不用再看郭拉长的脸色,、背上就如同放一下块背负多年的巨石,瞬间顿觉轻松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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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我们这类年轻人 。在一怒之下辞掉了工作,拒绝了郭拉长的领导后,住和吃都成为了问题 。好在姐姐当时在16幢上班,作为基层管理的她对郭拉长早有耳闻,这是我唯一没被她抱怨的辞工 。住,姐姐在光星物业宿舍前面租了个铁皮房,房租130元/月,水电另计 。房东是石岩本人,治安队晚上也就不来查暂住证,免得撵了租客坏了房东的生意 。我们靠着房东的庇护得以逃脱每晚被查暂住证的命运,那时办张暂住证都要200多元,那个钱能省就省,那性有时走在外面遇上治安队提由吊担的 。
房间是水泥地面,铁皮顶棚,遇上下雨天很适合听雨 。设施只有一张床,一个用于照明的灯泡,一个插座 。好在此时已是国庆后,广东天气渐渐地凉了下来,铁皮房就算住起来亦不是太热 。中午正热的时间我基本在外面找工作,晚上回来,热就不再成为问题 。姐姐帮我买了个小风扇,用来换气降温,但功率太小,只能放在床上吹 。天无绝人这路,这不,天都照顾我这种穷人,南方的天气慢慢地冷起来了,想想身上还有几个余钱,饭吃得简单些,多半是馒头和稀饭,此时的我,只求温饱,还没有追求生活质量的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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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呆在租房里等着工作送上门吧,哪怕是个最破的工作,当时管招工的都还是牛气哄哄的 。工作,还是要找才会有,去附近的工业区转转,好坏也干过二年的助拉,管理的基础知识,多少还能说一些 。做品质吧,压力太大,管生产吧,确实太累,我学电脑的目的,就是想找个有机会用电脑的文职的工作,哪怕工资低些,只要有概率练电脑,我也会豪不犹豫的答应的 。
姐姐比我大七岁,南下之前父亲把我托付给她,要求她在外照料和严格的管教我 。每个不加班的星期天,姐姐都陪着我四处找工作 。这几年为了还债,我们一直过得比较节俭,能走路的绝对不坐摩托车 。有时我和她在一起,实在走得脚疼,央求她能不能坐公交车 。而她,生怕公交车一闪而过会错过厂门口的工作机会,选择的直接是拒绝,我们从光星电子走到石岩镇中心或者宝石路上,再从宝石路坐公交车奔向各个目的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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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经常以宝石路为轴心,坐1元钱的公交抵达各个工业区后,在各个工厂门如猎犬般仔细搜索每个工作机会 。普工是万万不能再去的,否则对不起那800元钱的电脑学费,为此我还曾挨过姐姐一顿爆批 。面试拉长,人家嫌我年龄太轻,担心服不住众,而面试品管,对那个工作我一向没有兴趣 。而文职的工作,机会真的好少,后来我才得知,如果有好的文职机会,多半被一些有权有势的管理们的亲戚占走了,就算光星电子招文员,基于郭婆婆对我的恶评,基本没有再进去的概率 。
连续多日,围着上早工业区、翠鸟工业区、台盟工业区、上屋工业区、官田工业区、水田工业区、应人石工业区一路走一路找,就没发现没有一个招用电脑的文员的 。那些简单的需求,从贴在外面的招工广告上能明显的识别 。光星厂的文员第一条就写得很清楚,要求电脑操作熟练,精通WORD及EXCEL作业 。没有电脑的,贴在外面的招工广告有些还是用笔写的 。这样持续地走了将近二个星期,我自己都陷入怀疑人生的境地 。我目标坚定动机明确,而生活是否能让我如愿,如果继续坚持,我还能坚持多久才能看见胜利,未来如同深不见底的深井,焦燥已慢慢的开心浮上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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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家里的债务已还清,我的手头有了半年工资的积余,尚且不用太着急 。姐姐平时要上班,只有周日不加班时才可以陪我外出找工作 。她给我的要求是工作必须找在石岩镇内,方便定期去看我 。我觉得这种盲目的单凭走路式的找工作不是办法,信息太窄 。想想宝石路有个职业介绍所,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
宝石路上的职业介绍所,就在成人学校下来红绿灯的位置,它的旁边是百佳超市 。那些穿着劣质衬衫、打着锃红的领带,貌似正规的业务员,已被南方的太阳晒得油黑锃亮 。南方的太阳颇为毒辣,晒黑了他们皮肤的同时亦晒黑他们的良心 。一听说找文职类的工作,满口的没问题,有若干家大企业在他们家招文职,先交费,再推荐工作机会 。文员的机会,大把的是 。台盟工业区里面,某某企业正在招文职,要的就是会电脑的 。当我交了150元钱,获得一张粉红色的收据,坐在里面的那个职介所的工作人员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个电话,说不好意思,人家的文员招满了,要不我推荐你去另一家单位 。他们招仓管,你去看看吧,怎么说也是个工作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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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人家余下的招的就是个前台文员,接接电话,倒倒水 。前台文员,对于形象的要求还不低,自我评估了资质平平,且被找工作的太阳晒得发黑的人员,显然是不合适的 。职介所的人员一摊手,显示出一幅大爷我无能为力的表情,退钱是不可能的,要不你等段时间再来看看 。看你娘的个头,你有时间骗我还没时间陪你玩呢 。你骗我是有钱的,我陪你玩是自费的,自费的内容包括时间还有车费,这种不靠谱的信息耗费着我为数不多的积蓄还有耐心(当年深圳这种骗人头的小职介比比皆是) 。一张推荐的条子让你跑个老远,跑到厂门口,人家保安说根本没这么回事,我们这儿不招工的,多跑几次后当你悟出他们的套路时,又有能拿那些人咋的 。
姐姐知道消息后,亦是无可奈何,二个弱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圳,面对这些无赖只能自认倒霉 。我决定前往龙华三和求职,最起码那里去的企业相对正规些 。能找得石岩的工作更好,毕究地域熟些,如果实在找不到石岩的工作,石岩周边亦不是不可以考虑 。圈子稍放大点机率也会高点,我不肯放弃重新择业的机会和标准,那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的方式让成功多一些概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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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我找工作的过程中,姐姐也在官田对面新工业区的鑫茂科技获得了新的工作机会,跳槽去去做品管员组长 。她在光星积累的工作经验让她成功的得以面试入围,获得录取 。我记得那个工业园的对面有一家企业是长城科技,她的新公司听说还不错,为员工提供免费的洗衣服务,伙食也不错,上级对她们对她颇好,相处融洽 。我在为她庆幸的同时,亦在自已暗暗着急,姐姐成功的完成了工作的转换,而我的工作还看不见踪迹 。
在三和辛苦地奔忙了半个月之后,终于迎来好消息,收到石岩水田一家叫福大利的企业面试通知,职位是仓库文员 。下午二点半之后,赶到那里,至少有七八个人在争抢这个职位 。考试的内容就是实操,如何把仓库的账务处理平衡,还有一个简单的会计分录,一个关于仓库盘点中盘亏及盘盈的问题 。南下之前,我有一定的财务基础,这几个问题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难题 。
在从二点半至五点半的面试过程中,好坏有了结果,录用了我 。听说仓库有一台专用的电脑,公司在推行ERP管理,需要找一个会电脑的文员 。我的前任随着做IT的男友,直接去了深圳关内,才空缺出这个职位 。这是一家香港企业,一般的文员都要招广东人,只不过为了推行金蝶财务系统的方便,要求最好是会计专业,正是这个门槛才把一班人拒绝在外,给了我这个外地人唯一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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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工资不高,辛苦经历一个半月左右,最终是达成了我想要的目的,想想被职介所的骗子骗掉150元钱,多少有些心疼,但所有的努力,还是得到了想要的机会 。姐姐为我高兴,一向节俭的我们跑到她工厂路口的小排档去各点了一个牛肉炒河粉权当庆祝 。隔天,她晚上请了假不加班,我们坐着小巴从光星租房的位置拎着东西坐小巴一路晃荡到鑫茂科技,把为数不多的行李先搬一部分到她那里去 。
自以为得瑟的以为从此踏上了白领之路,去了才发现,这个职业是个黑领来的 。前任留下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而且马上面临体系审核,顾问公司来查账的问题 。我要的做第一件事,不是补电脑金蝶软件里面的电子账,要补的,是这堆积如山的手工账 。前任的屁股不擦完,后面的数据不可能有一个是准的 。文员说起来不用加班,但面对这堆积如山的手工帐,你不加是工作压根搞不完的 。
唯一驱动我留下来的,是那台486的台式电脑,有着一个硕大无比体积巨大的显示器 。仓库里面的几个仓管,都是主管的亲戚,这对中年们男人唯一的爱好,就是聚在一起赌“六合彩” 。只要把事情干完了,他们就聚在办公室拿着码报讨论生肖,关注晚上买什么特码,毕竟,1:40的赔率对他们来说具有太大的吸引力 。这拨男人拿着为数不多的血汗钱,着迷地投注到庄家那里,只有少数人偶尔收获,最多的也就中过800元而已 。貌似有个本地的那个厂长中过2万多的大注,就是这2万多吸引着这拨仓管心甘情愿地把为数不多的工资下注到看好的特码上,最终血本无归 。到我离开的时间,中间有一个姐夫及舅子,双双为了买码举债近万元,仍痴迷其中,无怨无悔 。事隔多年,回头再看,在枯燥的南方生活中,买码从某个程度上,未必不寄托着他们对生活的唯一的期冀,有希望总是好过那没有希望的,那怕这希望虚幻而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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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大利五金位置朝水田加油站前向收费站的位置前行100米,向左直拐一直走到头,就能看到那家港企 。好坏当了白领,生活水准相对光星多少要好些 。姐姐和我们的宿舍都有200电话,晚上可以方便买那种200卡,打电话几分钱一分钟,极端便宜 。我们那个宿舍住着财务主管的老妈、玲玲、廖盼、小钟、小叶还有雷玲,还有一个总经理助理 。一帮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经常在一起打趣 。只是财务主管的老娘是个东北大妈,脾气如炸药般暴戾,她当时在公司开小店,我们花钱买东西也得看他的脸色 。晓得他的后台,我们都招惹不起,只能躲远些 。洗澡的时候,她太上皇来了只要一敲门,我们绝对要加油洗完赶紧出来,否则骂你个狗血淋头,绝不客气 。为了让这个老太太洗好澡,有次我衣服没洗都跑出来,结果老人家还是生气,把我装衣服的水桶直接踢破,对此对此我们又恨又气,还不敢对她老人家有半点脾气 。
时间一长,和同住一楼的女孩子女混熟了,小钟、小叶都是广东河源人,读幼师出来的同学,小叶的姨爹就是我们那个本地的厂长,经他介绍,二个人都进了福大利 。娜娜个高肤色极好,在当前台文员,我经常笑她基因变异,不像广东人 。小叶在他姨爹那边的电镀厂,当生产文员;玲玲是广州本地人,她是管人事的,跑到这儿打工纯为消遣,雷玲和廖盼,都是湖南人,是属于财务系统的 。我和娜娜、小叶住一个宿舍,娜娜和小叶睡一张床,我经常笑她二个同性恋 。娜娜热心的买了榴莲回来,邀请我吃,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趁她外出,直接扔在了宿舍门口的垃圾桶内 。那榴莲的气味实在太大,搞得住在门口的玲玲以为她宿舍死了老鼠,在宿舍把席梦思床、衣柜、桌、椅全部清理了一遍,没发现尸体才悻悻作罢 。第二天在玲玲的宿舍里聊天,说到昨晚扔榴莲的事,玲玲怪我们作恶,笑骂我们几个祸害,搞得她昨晚一夜没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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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下班后的过着单纯的日子 。我们那间宿舍靠内,没有建筑物遮挡,有月亮的夜晚能看得见月光,娜娜个高,穿一袭白衣扮鬼吓我,我笑笑照脸一书扔过去 。她一边跳一边笑,我笑她让你能装神弄鬼 。娜娜和雷玲见面就互掐,一个说一个是竹竿,另一个就损余下那个是牙签 。在插科打诨的日子里,岁月是如此的纯粹,几个来自不同地域的女子,用浅浅的友谊,为打工的生活凭添了几分乐趣 。
那时的欢乐是如此简单,娜娜做着模特梦,我喜欢喜欢文字,二人经常相互鼓励 。后来离开,听说玲玲回了广州,娜娜去了香港,我的文字梦散淡于生活中,娜娜的模特梦不晓得实现没 。小叶后来好像也离开大了福大利,雷玲去了关内,廖盼随男友跳槽去了后面的捷家宝,我去了龙华找工作,自此天各一方,杳无音讯 。
流浪路上的兄弟姐妹,这种浅浅的情谊,在相互依偎取暖的日子里,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丝丝的乐趣,这乐趣如同缕缕暖光,让平淡的日子,过得不至于那么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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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福大利的工厂沿路走下去,朝左拐过了收费站是龙华的下横朗工业区,建滔化工是为显暑的标志,朝右拐向上通住官田工业区、石岩中心以及宝石路 。我经常和姐姐通过宿舍的200电话联系,有时我让她的宿友找她,有时她让我的室友找我 。星期天不加班的时间,我们就在长城工业园四处闲逛,那些新起的尚未投入使用的厂房,标志着这个城市新的崛起,如同生活之门为我们逐渐打开的关于未来的希冀 。
在来南方的时间段内,我曾因为找工作过于挑剔而被姐夫的朋友们嘲笑,“心有天高,命比纸薄”是他们对彼时我的评价 。或许他们当时评价并不刻薄,一个刚出来的学生太不务实,一心想朝管理的职位爬,太不知高低 。因为我的自不量力,我的初中同班同学,看到我也只是打了声招呼,直接把我晾在一边,话都没多说一句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他们让我看到真实的人性 。那句心比天高的评价,像颗拨不掉的钉子钉在了心底 。人没有实力自然被人看不起,但不代表他们有决定我未来的权利 。笨鸟先飞有什么问题,现在的我有电脑有时间,何不利用好现有的资源,让自己飞得更高些 。路虽远,行则至,那时的我还没有参透这个哲理,能想的,只是为自己争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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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路9号的成人学校,开着各类的短期技能班,以财务实务、会计从业资格证类辅导为主,把实务搞透是我的一期目标;而把会计从业资格拿到手,是我的第二目标 。我在次年的4月去宝石路9号的成人学校报了名,开始了学习之旅 。姐姐在那年的3月怀了小宝,我听到消息的同时为她高兴 。在学校下课后,我直接去石岩市场买了16元/斤提子,坐车到她所在工业区路口下车,托进出的工友帮我叫姐姐出来 。姐姐看见我很是高兴,但又为我的安全担心,抱怨我这么晚不该跑过来 。问到我提子的价格,我说只有几元钱一斤,才不敢告诉她实价,告诉她又说我乱花钱 。后来她去市场买水果,问到那提子,才知价格并不便宜 。姐姐催着我赶紧坐车回工厂,路上注意安全 。为了省那二元钱,从官田路口至水田福大利,我一边走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 。晚上十点多,昏黄的路灯照在通往石岩镇中心的马路上,如同点燃的星星,托举着我心底那微薄的梦想 。
其后姐姐妊娠反应厉害,随姐夫回来了老家,对于姐姐的离开,终归有些不习惯,少了习惯性的疵护,而后的生活,只能独自向前 。上班,上课成为我生活的重心,当年在实操班给我最大的触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家庭本地妇女,家里开着工厂,晚上跑到学校上课,她的专注和努力不输于我们班上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是为了讨生活,而她是绝对的衣食无忧,同学们在私下的交流的议论,说到这个年龄,只怕我们没勇气坐在教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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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和游二和小张的友谊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小张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这是个对生活充满阳光的姑娘,她经常上课时在我的手指头上画满笑脸 。而游二更是让我吃惊,她在公明的一家工厂做成本会计,每天上课并不准时,来的时间多数是满头大汗 。我和游二经常谁来早谁给对方占位,多数的时间是我帮她占位 。十年后我们重聚才得知,从深圳公明的玉律村,她为了那三元钱的公交费,来回都是骑自行车的 。她说的那条路我知道,工厂很少,十几里人迹罕至的公路上,能看到的只是山和树,想想都觉得可怕,晚上安全都成问题,但当时确实都为生活所逼,她为数不多的工资,还要支持二个弟弟上学,能省则省 。上完实操课后,继续开始考证之旅 。当时一年只有二次的考证机会,我的公交之旅相对便利,而游二的艰苦趿涉,我是多年之后才知道的 。
而我们那年干得最疯狂的事,是撵走了学校强塞给我们的老师 。最开始授课的老师,在石岩财务所的公务人员,专业水平极好 。后来因为公务错不开时间,学校选了另一个老师来授课,当天就被我们撵了下去 。考证这个班里,多半都是有些专业功底的,对于老师的水平明眼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新来的老师上了一节课之后,我们开始罢课,并对学校声称,收了我们的学费,理应对我们负责 。深圳确实还是个相对民主的世界,哪怕在关外,学校与同学们协商之后,接受了建议,保持原来的老师上课不作调换,当决议公布出来后,偌大的教室,掌声热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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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路9号,学校的大门外,有一片七里香,每到夏季,芬芳馥郁 。如同我们这些扔在人堆中不起眼的女子,在美好的年华以向上的姿态,带着心底的梦想奔跑,静静地开在青春的来路里 。
小叶和娜娜热衷于跳舞,经常不在宿舍,这给我温习功课提供了极好的便利 。那年的考试,相当顺利,我和游二都拿到了会计证,同时都买了个CALL机,我去了以前从来不敢去的百佳超市,用购物来庆祝此役的胜利 。在宝石路读书的那年,赢得学习上的胜利,却过了一个非常悲催的中秋节 。那年的中秋,广东的宿友们都回去了,小雷和廖盼去了男朋友那里,而我一个个孤零零的在宿舍里,无处可去,窗外的热闹和笑声,那都是别人的,我一个人在宿舍,开始想家,想父母,暗自流泪 。
公司股东二兄妹开始分家,我们一拨人被分成两派,而我无意参与其中的任何一派,直接想到了离职去寻找新的契机 。大老板的老娘从香港过来了,这个八十岁的老妈妈心肠极好,看不惯东北大妈的作为,直接行使皇太后的权利把东北的大妈免职下去 。自此再看见东北大妈,蔫头搭脑,全扫往日的飞扬跋扈之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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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游二,刚好从公明离职,在龙华租了一间房子,准备找工作,得知我辞职之后,爽快地约我过去和她同住 。她当时租的房子在龙华三联,房东是一对老夫妻 。爷爷奶奶们为人极好,我和游二结伴去龙华三和找工作,寻求面试的机会 。遇到天冷的时候,会过来敲门问我们洗澡要不要热水 。爷爷奶奶租给我们的房间,是三室中的一间,其余两间他们自住,安全绝对有保障,而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减少干扰他们的概率 。爷爷奶奶对我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可以带男生回来 。他们哪知道,我们两个女生,当年的精力全在学习和工作上,直至他们问话的阶段,仍是两个孤魂野鬼 。
在龙华,我们有太多搞笑的故事,约着去义务献血,搞完回来被姨爹(游二的亲戚)一顿臭骂,说我们不懂事,找工作跑去献什么血,骂完了去做好吃的给我们补身体 。姨爹住在我们楼下,视我们为已出,如果自己开火就经常叫我们去吃饭,我开始不好意思,后来熟了也经常一起去 。有一天,和游二一起走在龙华的街上,看着二个老奶奶满头银发拄着拐杖相伴而行,游二突然来了一句,“如果我们到八十岁,会不会他们一样,这样真的蛮好的!”两个年轻的女孩在大浪路口的马路上旁若无人的笑成了疯子,全然无视路人的目光里的诧异 。
秋天的阳光照在身上,金色的日子有着对未来的希望 。宝石路9号的学习的过程中,为我们的未来打下了一定的基础,而宝石路9号收获的这段情谊,让我们终身彼此受益 。
在取得学习的胜利之后,我和游二开始在龙华找工作,一个月后,她成功地得以转型,应聘至观澜的一家企业去做会计 。而我,在找会计工作屡屡碰壁之后,也把找工作的范围拓得宽一些,其后,凭着尚余的一点文字功底,我去了凤岗与深圳交界的一家企业做了人事文员,开始了人生新的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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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游二仍经常见面,我们都有CALL机,一到周六就相互CALL对方逛街去 。她们的工厂离国惠康不远,我经常在那里等她,随她一起回宿舍 。她的宿舍是三室一厅,几个同事共处一室,人都比较热情 。她的同事经常笑我们二个女人,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一聊聊半夜,也不晓得你们女人哪来的那么多话题 。
我们干过更疯狂的事情,从观澜跑到龙华逛街,一逛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我们最长的逛街记录是从早上到龙华七点半,一直逛到晚上八点半才回,其实并没买多少东西 。好在我们志趣相投,二个人逛得最多的都是书店,挑选不同类别适合我们的书籍 。龙华麦当劳旁边的那个书城,是我们逛得最多的集中地 。晚九点左右,自游二的宿舍下来,坐最后一班回凤岗的车 。好在当时工厂与深圳牛湖村交界,下了车走不到100米就能看见门口保安的岗亭,安全不会成为问题 。
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愈走愈远,当年宝石路上考的会计证,并没派上用场 。在我来凤岗上班后,接到了坂田一家企业的会计助理职位的录用通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而后从事了人力资源专业,由此一路深耕,开始了专业之旅 。游二在深圳继续从助理会计师、会计师一路持续,直到注册会计师 。曾在某段时间,她告诉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劝她如果压力实在太大,不妨停下来歇一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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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岗两年的职业生涯里,我遇上人生中贵人,从严格的职业意义上来讲,是我真正的职业上导师 。一个叫黄芳的荆州老乡 。她不遗余力地手把手地带着我,为我的职业之路奠下了第一块基石 。芳姐在公司干了7年,她所有7年知识的沉淀,在她自己那台电脑里(以前她的电脑从来是不允许其他人动的) 。因为某些姻缘际会,我得到她的信任,并有机会参透和学习了她7年的积累,这些积累为我后来的职业跨越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只是南方经年的职业变动,手机被盗,我渐渐失去了芳姐的消息 。
听说她后来安家在龙华,生活美满,其他消息,无从得知 。当年她细心的教我梳理制度编写中的逻辑及层次,并直指我性格中的问题,能做到这般,在人性冷漠的南方,实属不易 。其后自凤岗离职,独立承担工作责任,中间有问题还屡屡电话求教芳姐,芳姐对我的问题从来是有问必答,让我在做职业上升多了更多底气 。
【短期培训有哪些专业 成人短期技能培训学校】游二和我奔波在南方,其间我辗转全国各地,后来手机故障,失去她的消息,每每想起,总觉遗憾 。2015年,失联八年之后,仍不死心,依稀记得她在某个网站注册过简历 。用名字为关键词去搜索,竟然找到了,上面的照片确认是她无疑 。按照联系方式打过去,电话竟然是通的 。接通电话的瞬间,双方同一时间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激动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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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中山大学的海珠校区,游二直接到我上课的地方等我下课 。十余年没见,双方脸上都写着生活的沧桑和不易 。十年中,各自的人生都有着起起伏伏的诸多变异,但友谊从未因时光而褪色和疏离 。在海珠区我入住的酒店里,絮絮叨叨地谈着不见的经年里,各自的变化,有高兴、感叹、唏嘘、眼泪 。聊到当年的福大利的工作,我们诧异地发现,当年游二和我,在同一时间都面试过后来那个我后来从事的职位 。
自宝石路9号离开后,游二开始她的财务专业之路,而今的她在广州一家知名会计律师事务所就业;而今日的我,沿着人力资源的路一直向前,从未放弃 。从宝石路9号离开后,宝石路9号给我们注入的关于学习、关于奋斗的底色,已融入我们的血液中,变成源源不断的动力 。往事虽已离开,但影响至今犹在 。
是夜,广州,酒至微酣,和游二重提旧时经历,感叹青春时的那份执着和无谓,提起关于白发苍苍的笑话,双方都笑出了眼泪 。生活真好,离开宝石路失联的我们得以再次相聚,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情谊,谈话时的共鸣,不语时的默契,为对方流泪和感叹,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酒店窗外的玉兰花香,一如当年七里香般浓郁,恰似这盛年的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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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里,珠三角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年内,互联网让职介所彻头彻尾的消失,求职者更多的依赖的是网络和手机,骗子已没有了生存的空间及机率;十年内“六合彩”在广东已渐渐地变冷,只是余毒从广东已转移至内地;2003年,大学生孙志刚以自己生命换得珠三角取消了城市收容制度,暂住证不再成为顶在南方打工者头上魔咒;十年内,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人们开始由竞争变成协作,底层的倾轧变得少一些;十年内,劳动的市场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打工者有了更多的选择的权利;十年内,诸多的企业的经营者开始强调人性关怀,而人性化管理,成为了更多的企业提上了管理的议题;一切不好的旧事,已被时代所埋没,一些美好的事物,正朝着好的方向发生......
宝石路9号的前后,有看过人性的丑恶和虚伪;但更多的,看到的是人性的善良及温暖 。开始理解那些底层中的相互倾轧(愈是底层,意识愈弱,心底更多的是恐惧和自卑) 。学会忘记一些事,学会原谅一些人 。而与宝石路有关的,那些善良和温暖(游二、房东的爷爷奶奶、姨爹、芳姐以及很多帮过我的好心人),值得用一生铭记 。
在某个阳光的午后,想到宝石路,想到宝石路上的一切 。一些与青春有关的片段,从记忆的谷底的喷薄而出,记载着有关来路、青春、理想、以及奋斗的一切 。宝石路9号在岁月那帧黑白老照片中,青春正带着信仰及无所畏惧在来路上奔跑,友谊、温暖,善良在正萌芽,一切美好的事物正在发生,一切与未来有关的美好,俨然已在岁月中扎根......
本文作者:张晓林,随州洛阳人,现居东莞,职业经理人,有作品见于《东莞日报》《今日湖北》等报刊,擅长散文写作,热爱性情文字,自诩为散文的票友,写作纯属业余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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