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甜甜有着典型的老天津人性格,心肠热、说话直,她坦言当初苦练手语,心里也没存着“为残疾人教育事业贡献力量”这样的远大理想。只是觉得,既然要当老师,教的又是听障生,手语就是上课必备的工具,“你不敢‘比画’就永远学不会,永远没法跟孩子们无障碍沟通,对吧?”
就这样一边用一边学,她发现聋人日常使用的自然手语,远不止“照着书比画”这么简单。它有自己的语序和语法,口语里说“灭火”,灭在火之前,而学生们打手语时,会先比出“火”——起了“火”,再去“灭”;它有独特的空间感,同样一个掌心向下,五指由聚到散,模拟光源的手势,在室内打意思是灯,在室外打就可以指代太阳;同样一句话,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可能打出好几种不同的“方言”版本;手语的表达方式更是丰富,要打出一个意思完整的句子,不光靠手势,也要配合相应的表情,还需要加上肢体动作……
“真的是一门很美的语言!”袁甜甜说,直到今天,她和学生用手语交谈,有时候还会愣神,觉得他们“身上有光”。而亲眼看过王建源、乌力杰打手语的人,就会承认袁甜甜的感受并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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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源代表天津理工大学参加世界智能大会。
王建源生在青岛一个聋人家庭,父母都是听障人士。2018年考进聋人工学院网络工程专业之前,他一路都在聋校接受教育。
小时候,父亲就像其他家长教孩子说话一样,带着王建源认认真真地练习手语。父亲并不认为那是一门“特殊”的语言,“他觉得普通话能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手语同样能够大开大合、诙谐幽默。”父母对手语的坦然态度,影响了王建源。他从不避讳在公开场合使用手语,也从不隐藏自己的聋人身份。在他看来,手语就是手语,不是某种“残疾的外显”。聋人可以用它表达内心的想法,而健听人,只要掌握了这门语言,同样可以用它来交流——手语和其他任何语言一样,是破除障碍、沟通彼此的工具,它可以是桥梁、是纽带,唯独不该是障碍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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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力杰代表天津理工大学参加世界智能大会。
乌力杰是来自青海的蒙古族小伙,“家在茶卡盐湖边上”——除了精通手语,他也可以用口语交流,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比起同年入学的王建源,乌力杰的求学经历要更复杂些。小学阶段,他靠助听器和读唇的本领,与健听孩子一道读过三年普校,“三年都是全班第一”。那段经历锻炼了他的适应性和口语表达能力。后来,他离开青海,在武汉第二聋校完成高中学业,通过单考单招来到天津理工大学。这样的成绩在家族同辈的孩子中“笑傲群雄”,更让他坚信“聋人也不比谁差”。他一度直接把“Deaf-无音”用作自己的微信昵称——在英文中,Deaf就有聋人的意思。
无论是学专业课、推广手语还是做科研,这个古铜色皮肤的蒙古族青年有股“一马当先”的闯劲儿,“海伦·凯勒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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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源,天津理工大学聋人工学院学生。
技术之难
王建源和乌力杰是受袁甜甜邀请加入项目团队的。2019年,他俩才上大二,就被委以重任,负责收集手语语料,撰写符合自然手语语法、语序的句子。手语是一门视觉性语言,基于这一特点,“撰写”的过程不是通过手写或打字输入,而是以录制视频的方式完成的——王建源、乌力杰以及团队中其他听障生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对着摄像头反复打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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