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之后 , 男女婚姻制度有了里程碑似的进步 , 但像隆回北面许多地方仍停留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低级状态 。男女之间的交往还受传统思想的束缚 , 媒人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有的由亲朋好友牵线 , 有的则由“贯媒”(专业媒人)搭桥 。
隆回北面一桩婚姻一般有以下几步曲:合婚――见面――看当――定婚――娶亲 。
合婚
合婚 , 就是合“八字” 。“八字”源于《易经》 , “八字”算命认为 , 人的命运是可知可测的 。主要分析一个人的五行(金、木、水、火、土)在命盘的平衡 , 推敲冲、刑、生、克、合 , 根据一个人的出生时间排成四柱 , 即年柱、月柱、日柱、时柱 , 每柱两个字 , 共八个字 , 简称“八字” 。男女婚姻为终身大事 , 必须“八字”相合 , 无有冲克 。所以合婚成为婚姻奠定的第一步工作 。
合婚一般由男方实施 。也有“合倒婚”的 。女方要求男方把男孩的生辰八字发出来 , 由女方去合 。据说有的男孩命中带有一种对岳父母家不利的元素 , 叫“飞天狼籍” 。碰到这种命相的人 , 要么告吹婚事 , 要么采取一种特殊的避解方式 , 岳父母家要准备一杆装有销药而没装弹丸的“鸟铳” , 对准首次来家的女婿象征性的铳击 , 以示将“狼籍”击毙 。
因此 , 有些男孩家长在孩子生下来就算了命 , 如带此命者就要篡改八字 , 瞒天过海 。
由于女少男多的缘故 , 媒人做媒先从女方开始 , 谁家有女 , 媒人争先恐后 , 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媒人迈入女方家庭后 , 先是把男孩长相家境 , 夸张溢美地向女方描述 , 凭其“三寸不烂之舌”打动女方家长后 , 便走过去征求女孩意见 , 害羞地躲在门后的女孩早已青春萌动 , 面若桃花 , 半掩着白里透红的脸颊笑而不答 , 心细的父母和圆滑的媒人早已明白了八九分 , 半推半就 , 默许就是同意 , 其实这也是流于形式 , 有时并没有完全代表女孩的真实意愿 。女孩及家长基本同意后 , 女方家长开始发“八字” 。将女孩的生辰八字用红纸写好 , 折卷 。用红等三色彩线和一根手缝针缠绕(不能含有白线) , 意即穿针引线 。媒人接过八字兴冲冲地往男方而去 , 如男方父母及男孩对这个女孩满意 , 就拿着八字找命里先生合婚 。八字有冲克 , 再优秀的女孩也不要 , 此时的媒人把手头的八字当作资源再跑一家 。做个媒少则几百 , 多则数千 , 收入颇丰 。有道是“天上无雷不下雨 , 地下无媒不成婚” , 也感谢他(她)们成全了多少有情人的眷属 。
见面
合婚成功后 , 便进入见面程序 。由媒人商议选择一个合适地点 , 男女朋友及双方代表参加 , 此时双方只是礼节性的见面 。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 是双方家庭素养的初次展示 。要尽可能寡言少语 , 唯恐言多有失 。因为是一次非正式会晤 , 有人戏称为“见毛面” 。“见毛面”后 , 双方可将是否继续交往的意愿告知媒人 。接着 , 是正式的见面 。比上次参加的人员稍多一点 , 地点可变更也可在原地 。这次由媒人主持 , 就男女之间的婚姻与否进行深入的交谈 。男女双方要共同举行晚宴 , 推杯把盏 , 酒过三巡 , 尽兴而归 。见面这一程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兴起的 。
看当
见面后 , 进入下一程序――“看当” 。见面只是见人未见家 , 为了更进一步了解 , 女方便要去男方家“看当” 。看房子 , 看居住环境 。比如 , 离商店多远 , 离学校多远 , 与周围邻居关系怎样……等等都是考量范围 。哪一个子项不达标 , 都可能导致婚姻的失败 。“看当”一般由女孩及其父母 , 还有父族、母族的长辈代表三至七人左右组成“看当团” 。这一天 , 男方要把庭院打扫得一尘不染 , 置办好满堂盛席 , 翘首以待嘉宾光临 。鸣炮接客 , 让客左行 , 自行殿后 。迎宾师分列中堂两边 , 握手行礼 , 请客入内 。分主宾就坐客厅后 , 服务员双手捧上一杯滚热的白马毛尖茶 , 不分男女宾客 , 人手一包高档香烟 , 各种水果自由品尝 。开宴 , 按来宾主次排席入座 , 由当事男孩逐一敬酒 , 周公礼数尽演 , 尽量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来“看当”时 , 女方不中意的话 , 可提前结束考察 , 拒绝入席 , 单方终止此桩婚事 。
定婚
“看当”后 , 此桩婚事已基本确定 , 男方为保证万无一失 , 以防“孔雀东南飞” , 还要按农村习俗履行下一道程序――定婚 。在“看当”的次日 , 准备丰盛的物品 , 衣物呀 , 大米呀 , 糖果呀 , 装满十多担“倒皮箩”(一种竹制的皮箩 , 外上盖高于外下盖) , 请十多个“郎客”(送婚礼的人)人手一担 , 扛着炮竹 , 赶着鸡公鸭婆 , 猪呀羊呀 , 浩浩荡荡往女方家开去 。女方家也早已备好酒饭招待未来的新郎官一行 。第三天 , 准新郎官扛着准岳父母的“装郎”衣物和文房四宝以及女友的特赠礼物牵着心仪的女郎一同返家 。至此 , 男女双方可自由来往了 。这期间 , 男方要给女方贺端午节、尝新节 , 年节等四时八节 , 每一礼节不可疏忽 , 稍有不慎 , 便成婚约解除的导火索 , 也有些因此解除了婚约 , 女方赔偿男方一切经济损失 。
娶亲
“洞房花烛夜 , 金榜题名时” , 结婚是人生一大盛事 。只有把亲娶到家 , 男方父母心头一块巨石才算放下来 。过去的婚姻不是注重结婚证 , 只要娶了亲圆了房就行 。为了娶亲 , 男方父母事先要省吃俭用 , 筹备彩礼 , 提前喂养好猪羊鸡鸭等家禽家畜备用 。一切准确停当 , 男方请先生选择好良辰吉日 , 新郎官带着礼品去岳父母家预报佳期 , 接到“报日”后 , 女方父母忙得不可开交 , 要倾其所有为女儿准备嫁妆 。高桌子矮板凳 , 大箱小柜 , 被服鞋帽 , 马桶麻桶(绩麻用的叫麻桶) , 一应俱全 。
到了吉日 , 男方仍旧像定婚一样请“郎客”送礼 , 其物品此上次只能多 , 叫“矮子上楼梯步步高升” 。最主要的是此次增加了文化元素 , 有一副只能由新郎官挑送的担子 , 里面除了大米 , 还有数万礼金 , 把人民币一张张展开粘贴在大红宣纸上 , 还要准备“盐茶表礼” 。何谓“盐茶表礼”?一包盐 , 一块“离娘肉”(意即油盐夫妻) , 一包“谷雨”茶叶(茶以谷雨时节采摘的嫩芽最好) 。还有一套“鸾凤书” , 是用红、绿两色纸折叠成书页状 , 外用书套套着 。男方在红纸内书写新郎官生辰八字 , 如:乾造(横写) , 再竖写八字 。翻页后出一联:如:青鸾起舞千秋合 。填好后有女方保管 。绿者是空套 , 由女方填写交男方保管 。仍要照红书样填写好女方八字 , 只是女者为“坤造” , 还要把对联对好 。女方没接到鸾凤书前忐忑不安 , 唯恐对不起对联 , 失了本族面子 。当日 , 女方六亲九眷左邻右舍争相送礼 。一般是一节四尺的衣布(在凭布票供应的计划经济时代 , 这是厚礼) , 或送两双手工制作的布鞋 , 后来发展到主要亲属送被子 , 而今就是送钱了 。
出嫁的当日 , 女方父母是最忙碌的一天 , 也是最揪心的一天 。因为“养女一十八岁 , 粮米七十二担” , 即日起就要成为别人家的新娘!说忙累 , 是因为既要张罗宾客 , 又要按习俗把物什放置木质家具内 。一切检收停当 , 细心的母亲还要放置几颗“tiǎozè”(隆回北方言 , 大豆) , 意即把人家的男孩调换过来 , 以求女孩婚后生头男长子之意 。虽是重男轻女的陋习 , 也可怜天下父母心!而新娘则端坐在闺房 , 由老妇开线描眉 , 准备到男方家一应红包 。如筛茶礼、铺床礼、携亲礼…… , 还要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哭嫁 , 哭哭啼啼 , 泪涕滂沱 , 别离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娘家 。到了吉时 , 女方请神师要摆设香案 , 燃香秉烛 , 祷告神灵 , 护佑新人另立香火堂 , 助夫旺子同偕老 。新娘被带至神案前行辞神礼 , 请神师大声诵读:
未曾动兵先动粮
弟子请师降坛场
鞠躬洒扫堂前地
双手满插炉内香
金屋人间传二美
银河双向渡双生
有酒在壶 , 开壶酌献
一献二献三献美酒 ,
礼不重烦 。
拜罢以毕 , 平升化楮财 。
蔡伦造纸软如棉
本火化炼是金钱
天地领了香火纸
永保夫妻万万年
内行人占卜今后新婚夫妇谁的命旺 , 就看神案上两支红烛燃烧的情况 , 按男左女右区分 。如果右边的似燃非燃 , 自私的女方家人就把红烛换位 。礼毕 , 在一阵炮竹声中携亲娘将新娘牵手给大门外的伴娘 , 新娘的弟、妹则手提火箱一路同行 , 送去火种 , 取身精力健火焰朝天之意 。临行时 , 新娘母亲要嘱咐女儿入洞房时要抬头观看 , 不可造次 。因为过去有些刻薄的公婆为使未来的媳妇温驯听话 , 在洞房门上挂锁和女人内裤 。新娘如发现如此非礼行为 , 则不顾斯文 , 怒目圆睁将其掷于地下 。
【隆回北面的婚俗】 以后还有闹洞房、吵扒灰老子、庆媒人等一系列民俗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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