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工厂”,越南印度谁更能挑战中国?( 六 )


“如果简单把工厂搬到越南 , 其实不能带来增长 。 ”段荣斌说 。 领亚智能的做法是 , 与越南当地的企业合作 , 由领亚控股 , 提供技术和订单 , 这样一来 , 就解决了国外客户要求拥有海外供应链的规定 。 中国劳动力成本较高的问题则用自动化设备解决 。
事实上 , 当前这轮产业迁移已进行了十年 , 越南的人力成本优势正在逐渐淡去 。 虽然目前越南普通工人的月薪普遍未超过3000元 , 但徐宁观察到 , 他到越南建厂三年 , 人力成本上涨了20%左右 。 尤其加班加点的时候 , 一些工厂还会给员工涨工钱 。
一位在越南建厂的企业主计算 , 越南的月平均工资大概是东莞的三分之一 , 关键岗位的月薪接近3000元 , 非关键岗位在2500元~2800元左右 。
谢泓告诉《财经十一人》 , 随着越南人力成本和地价逐渐提高 , 越南的投资窗口期最多5年~10年 。 他计划疫情结束后和企业家们去东南亚其他地方考察 , 寻找新的投资目的地 。
非经营性的因素同样困扰着这批“走出去”的企业 。 王岗从2017年起接连在印度和越南摸爬滚打了一圈 , 最终选择了撤退 。
他的工厂主营电子成像产品 , 包括监控、摄像头、记录仪等 。 “做了这么多年 , 在产品上我有信心 , 但我实在应付不来当地官员 。 ”他感慨 。
无论越南还是印度 , 外来者都需要遵守一套“规矩” 。 只要出货量有了起色 , 就有无数类似税务、工商等执法部门上门 。 起初只需要少量小费就能解决问题 , 最后却演变成封仓库、交解封费的种种麻烦 。
“制度性腐败 。 ”宋欣是周掌柜管理全球政策顾问、前欧盟中欧政策顾问 , 她对《财经十一人》总结道 。 在印度做生意 , 当地的政治体系中官员自上而下的约束力并不绝对 , 不同事务官员间的分工与管辖范围也相对模糊 。 摸不清门道的外来企业常常迷失其中 。
中印关系的摩擦加剧了这种不确定性 。 近两年 , 印度出台了一系列对中国企业的限制:封禁200余款中国App、要求接壤国(包括中国)的投资需经事前审批 , 并对几乎所有在印中国企业展开了税务和合规等问题的地毯式调查 。
一位协助中资企业赴印投资的财税公司负责人告诉《财经十一人》 , 投资需审批的政策一出 , 中国企业赴印投资数量断崖式下跌 , 明面上几乎没有了新的中国企业的身影 。
更严重的是 , 对税务和合规等问题的搜查正在摧毁中国企业在印度生存的基石 。 为了规避风险 , 大批印度本土公司的CA(认证会计师)、CS(公司秘书)拒绝为中国公司的审计及工商变更和年审等重要事项签字 , 一批印度董事也集体从中资企业离职 。 这都将直接导致中国企业在印度面临不合规的系统性风险 。
“大企业在印度已经投资了数十亿元 , 都是不可能放弃印度的 ,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了 。 ”这位财税公司负责人说 。 但变化肉眼可见:越来越多企业对去印投资转为观望状态 , 一批小微企业也正在离开印度 。
“国内是我们的退路 。 ”前述在东南亚开五金厂的企业主说 , 他的观念有一定的代表性 。 几乎没有中国企业会彻底关停在中国的工厂 , 人们大多只是维持或缩小国内生产规模 , “如果遇到了问题 , 至少还可以回去 。 ”
不过 , 产业从中国向东南亚转移 , 对于更多企业来说 , 仍是不得不走的一条路 。 “走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 贸易摩擦加速了他们海外投资的步伐 。 他们将这次的转移 , 视为一次机会 。
在海外建厂的同时 , 他们也将中国的管理模式对外输出 。 “要与当地社会的民情结合 。 ”徐宁说 。 企业到东南亚面临最多问题之一就是罢工 。 徐宁他们与越南当地的工会组织合作 , 一起做一些员工关怀 , 例如出现需要赶货或者加班的情况 , 他们会通过工会组织宣传 , 告诉工人公司的状况 , 能否予以支持 。